让箱包非遗向未来延续k1体育平台k1体育app
发布时间:2023-10-19 22:22:42 次浏览
作为中华民族智慧与文明的结晶、各族人民世代相承的传统文化表现形式,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一种珍贵的不可再生的文化资源。
不可否认,在网络时代,非遗的生存发展环境正在被改变,不少非遗品类面临着被遗忘而逐渐消失的窘境,传承人和传承活动更难以为继。而更多的非遗品类,则以自己古老的魅力,吸引了新世代的人群与新技术手段更多的年轻人加入非遗传承与保护的行业,同时利用他们所擅长的新技术与新媒体手段,让非遗的传统技艺与当代生活融合,更让非遗向未来延续。
成长于汝瓷世家的汝州汝瓷烧制技艺传承人李可明,为了“追寻天际间最炫的色彩”,致力于建立传统经典与当今消费的新连接,让宋代审美超越时间,走进现代品质生活……
“面人郎”传承人郎佳子彧致力于将面塑这门老手艺玩出新花样,每一次面人的出圈,都要展示面人艺术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
青年京剧彩塑脸谱传承人赵楠始终秉持“不能让非遗只成为博物馆中陈列的遗产”的信念,将京剧文化、脸谱美学与小型团建、亲子美育等需求结合,进一步拓宽脸谱的应用场景,用她的坚守与创新,让京剧彩塑脸谱这门艺术在时代洪流中仍能熠熠生辉。
制扇技艺新星董豪儿时就与扇子结缘,如今精工制作的扇子打磨精细,潜力无限。
髹漆全皮箱制作工艺传承人何巍,以中华手工皮具制作技艺为载体,结合古老的大漆技艺,将东方美学融入当代生活,演绎国风皮具之美。
承传统,中国文化历来推崇“收百世之阙文,采千载之遗韵”,非遗传承与创新,需要“学古不泥古、破法不悖法;集众人之力,承文明之绪”,年轻力量的注入,能够带领非物质文化遗产融入现代生活;而只有让传统技艺与当代生活融合,才能让非遗“向未来”延续。
从古到今,从匠到艺,从守到变。李可明带着他的汝山明,以瓷为媒,将宋式美学引入现代日常,弥合起传统与当代之间的裂隙。兜兜转转,百般尝试,雨过天青云破处,汝瓷被赋予了新的生命,李可明也终于找到了传承的意义。
宋代五大名窑——汝、官、哥、钧、定,汝窑为魁首,但仅在北宋晚期辉煌了二十年,其后技艺失传,元、明、清三代,一器难求。1987年御用汝窑的窑坑,釉料等重要遗迹相继被发现,汝窑的神秘面纱逐渐被揭开。也就是在这一年,李可明出生于汝州汝瓷世家。
儿时的李可明,对制瓷并无太多兴趣,只觉得是家里人一项谋生的手艺,枯燥且辛苦,也并不觉得今后的职业生涯会与汝瓷发生太多交集。成年后读设计专业,去设计院工作,与汝瓷以及相关的中式审美有了更多的交集,之后因同事偶然间提及对汝瓷的喜欢与对其职业生涯的点拨,而萌发了成为汝瓷设计师的念头。
李可明对这项传统技艺的好奇与兴趣点一步步地被点燃,于是他辞去设计院的工作,在北京成立了汝瓷工作室,正式投入到汝瓷的设计与研发中。仿佛因缘际会,命中注定,兜兜转转后,李可明终于意识到,汝瓷既是自己生命履历的起点,亦是归宿。
非遗的保护与传承工作,步履维艰,首先要解决的是技艺问题。汝瓷的制作过程相当繁复,从制坯到上釉,需要经历几十道工序。想要烧出清雅素朴、温润如玉的天青色,必须反复调试釉方的配比。
除此之外,烧制时的温度曲线也相当严格,稍有马虎,便前功尽弃。想要突破技艺难关,必须耐得住寂寞,坐得稳冷板凳,接受一次次失败,并有重新再来的勇气。很多人都是在这个阶段被消磨了热情,心灰意冷。“苦是必然的,有时候看到这个东西就烦。”李可明说,“但有时候看着它们,又感受到了无限的可能性与美好。”
成立工作室的前三年,李可明都埋首于车间,解决汝瓷的工艺难题,从备料、制胎、施釉等多个环节入手,从新认识汝瓷这个伴随了自己多年的“老友”。然而工艺只是传承的起点,是基础。突破技术瓶颈后,汝瓷应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人们眼前,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大部分汝窑匠人,此时还停留在仿古阶段,复烧宋代的器型。宋代汝瓷传世不足百件,仿来仿去,雷同者众,难出新意。宋代美学固然登峰造极,但只是一味模仿和复制,很难让生活在当下的人们产生共鸣。想要让古艺重焕新生,就必须创新地融入当代人的美学情趣。
汝瓷是一种材质,利用这样的材质,可以实现无数种创作表达,它可以是家居饰品,可以是实用器物,也可以是其他的东西。就如李可明所言:“创新是最好的传承,没有创新汝瓷就少了对外界的吸引力,内部的手艺人也少了原动力。无法激发创作欲和求知欲的工艺,就算再具有历史价值,守的人也会越来越少。”这一年,李可明开始着手突破关于汝瓷传承的第二个难点:如何设计出当代人喜爱的汝瓷作品,并推向市场。
很长一段时间,汝瓷以及其他非遗项目,仿佛是摆放在博物馆玻璃罩中的珍品。人们远远观赏,啧啧称奇,却又敬而远之。人人都知汝瓷好,却从没想过自己的生活与之产生联系。在那些精湛的工艺、动人的传说面前,我们仿佛只是场外的观众,发出几声赞叹后,又陆续离场。
2015年,李可明进入清华美院陶瓷系进修。系里一位老师的话给了他极大的启发。老师说:工艺美术的核心是解决人类的衣食住行问题,那些如今看来十分珍贵的古董文物,在古代,也不过是人们的日用品。
拨云见日,柳暗花明。美院进修的经历,让李可明找到了宋瓷与当代人之间联通的钥匙。汝瓷也好,其他材质也好,器物就只是器物而已。只有被人使用,融入最真实的烟火日常,器物才被赋予了生命。汝瓷文化想要传承下去皮具,就必须改变,去适应当代人的生活场景,为人所用。
古人好饮酒,今人仍是。千百年来,邀二三好友至家中,饮酒、赏花、闲话,不失为一件风雅乐事。或许可以从酒器入手,让汝瓷进入饮酒宴宾客的场景,让清雅宋风融入今人的日常。在这个思路下,汝山明与赖氏纲酱酒合作,推出了“汝醉——花间一壶酒”。酒瓶的设计灵感来源于宋代传世汝窑天青釉玉壶春瓶,形态柔美,曲线自如。清澈莹润的天青釉面,与中式白酒的悠然醇香相得益彰。饮毕美酒,随手折一枝梅花插于瓶中,酒瓶变梅瓶,赏心悦目,怡然自得。
“汝醉”上市后,李可明收到许多正面反馈。此后又陆续推出茶叙杯、海岸杯,让汝瓷与饮茶、喝咖啡的日常场景紧密相连。今年6月,李可明前往法国,走访了许多奢侈品牌。他希望能从西方大牌的发展史中获取一些经验,应用于汝瓷的品牌化历程。
如何将传统汝瓷之美与当代生活语境融合,并得到更多人的青睐,这是海岸杯的设计初衷,也是李可明一直以来试图解答的难题。带着这样的思考,汝山明联合北欧家居品牌Noord主创设计师Henny van Nistelrooy,完成了第一次尝试。
杯体圆润简洁,不添一丝赘饰。颜色似天青,似海蓝,温柔剔透,仿佛可以滴出水。杯底部分采用了原坯色,蓝与黄,泾渭分明,又和谐共生,令人联想起春日阳光下的海岸,潮汐涌动,水声回荡,它既符合时下推崇的北欧极简美学,又充满了古韵。被海洋包围的北欧,纯粹而明亮;千年前的宋瓷,清淡素雅。两个区域,两种文化,一拍即合,以海洋为意象,描绘着对自由而遥远生活的想象。
在很多人看来,匠与商似乎处在对立的位置,好像只有埋首于手工作坊,不问窗外事,才符合匠人精神。但李可明在讲述他与汝瓷的故事时,从不回避谈及商业化,在他看来,两者不但不冲突,反而还在相互救赎。工匠精神赋予了产品内在的灵魂与深厚的底蕴,而良好的品牌策略与商业模式,则让濒临消失的技艺重回大众视野,飞入寻常百姓家。
李可明对汝瓷的态度,经历了从“见山是山”到“见山仍是山”的过程。在数年的实践摸索中,他洞悉到,创新与传承并非割裂的关系,商业化也不是对传统的背叛。“古人在宋代打造了此等精工,而我在近千年后,能做的只有根据一己认知和喜好不断尝试,说不定无意间就焕发了它新一轮的生命力。”只有同时在设计与运营模式上创新,才能激发手艺人的原动力,并吸引越来越多年轻人加入到这个行业中。
时代在变,生活方式在变,器物也势必发生改变。但宋代美学内核不会变,它是源头活水,源源不断地滋养着我们的精神生活。
走进郎佳子彧的工作室,第一眼就能看到墙上悬着的朱敬一书法:“我们的工作将写在人类的历史上”。在郎佳看来,面塑早已留存于人类历史,“且也不是我的功劳。”就像拉着一根系在源头的风筝线,明确源头为何,坚持创作,将“面人郎”的历史与面塑技艺的故事延续下去,是郎佳现在的功课k1体育。
“我们还是希望非遗能回到人们的日常生活里,回到当代的语境中,而不再是自娱自乐。”
很多南方读者第一次认识到“面人郎”,或许是通过中学课本上冰心的一篇文章《“面人郎”访问记》。在创始人郎绍安的叙述中,我们似乎能看到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中国民间手工艺大师如何挑担提盒、走街串巷,像在做“指尖戏法”一般,创造出古书戏文里那个手搭凉篷,蜷着一条腿站在云端里的孙悟空。
面塑作为一项历史悠久的民间艺术,南宋孟元老在《东京梦华录》便有记载“以油面蜜糖造如笑靥儿”。明清时期,面塑技艺发展到高峰,手工艺人们通过“一印、二捏、三镶、四滚”等技法k1体育平台,如同还原一出无声的戏剧,一呼一吸间便把传统故事里富有张力的时刻,定格在你我面前。
作为一个九五后,郎佳子彧从未真正见过爷爷,但自小便在家中的老报纸上经历爷爷的“事迹”:十三、四岁自白塔寺庙会赵阔明处学习面塑;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走乡串镇;五十年代被时任国家领导人接见、参与外事交流,进入北京工艺美术研究所开始专注创作,自成一派。到了父亲郎志春这一辈,依旧继承了爷爷的手艺,八仙过海吴带当风,形神兼备。
郎佳从三、四岁开始便很爱在父亲跟前“晃悠”,看父亲创作。五、六岁时候用父亲创作余下的废料捏一些小动物、小卡通,放学了跟着父亲练习面塑。童年的他并未刻意想要“继承”面塑技艺,本科毕业后,他一度十分迷惘。直到有一次看到郎绍安的影像资料,他突然感觉到了某种感召。这段影像来源自上世纪五十年代法国百代电影公司拍摄的中国纪录片。“我一划进度条,看到一双手,以为是我爸爸的。但下一个镜头一切,发现是爷爷,他们的手掌竟然一模一样,好神奇。”
这是郎佳第一次看到“动态”的爷爷,而那两双一模一样的手掌如同“传承”二字的具象化,通过继承这项艺术,或者说通过艺术表达本身,是否在故纸堆中看见的“传奇”,就能出现在身边?“我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情绪,自己突然就流泪了。曾经很美的东西现在无人在意,再加上自己当时职业生涯的迷茫,这种相似的落差感,让我意识到自己想要做这件事(面塑),让我有归属感。”
在郎佳看来,面塑技艺大多是通过“手把手地言传身教”,以身体性的经验指导为主。“面塑也是造型艺术,与雕塑同源。创作关键在于快速捕捉一个对象的特征,只是它在材质和技巧上更为苛刻。”
郎佳的工作台上摆着常见的面塑工具,都沾着个“小”字 :手工磨出来形制不一的拨子和拨棍;不过四五厘米长的小木梳和张小泉的小剪刀,颜色有点发暗的废面……
材质上,因为面放久了变硬,所以面塑的造型时间比较短;其次放久了体积脱水变小,不能做很大,需要在极小的空间内保持细节,运用揉、捏、揪、挑、压、搓、滚、碾、剁、拨、按、切等技法,在方寸之间完成复杂的造型。同时,面塑的小尺寸天然地形成了一种观看者和作品的互动关系,让人在细节里沉浸。
“除了造型上的特征,面作为可降解材料,和自然有一种共生的天人合一的感觉,能衍生出传统艺术里平衡、古雅的审美意趣来。如果我能做的跟古人一样,一起丰富共同的审美空间的话,也是我作为当下的创作者的一种荣幸。”
《山海经之火神祝融》是郎佳如今创作的最为复杂的一件作品。根据《山海经》记载,祝融“兽身人面,乘两龙”,整尊面塑在还原《山海经》叙事核心的基础上,加入了郎佳自身的想象。作品中祝融红发狂放,肌肉线条强烈,后景的木雕如同火气烟雾喷涌出的漩涡,两龙如同祝融的“神性化”,龙须飞舞,情绪激昂。
“这件作品的空间布局给人一个很明显的聚焦点,表达的是当下年轻人更强烈的情绪。”与许多传统作品表达“脸谱式”标准情绪的创作阶段不同,郎佳关注更细腻的情绪刻画和深入的精神细节,祝融的表情(甚至是法令纹)、观者没有看到的用力的背部肌肉,都在他的创作范围内。
三代“面人郎”,第一代“司马光砸缸”场景带来自然的和谐美感;第二代“八仙过海”传递故事的叙述动线;再到第三代“火神祝融”创作者本身的自我意志表达,一脉相承又各有风格。与其说郎佳“给”面塑带来了什么改变,他如今更关注的是接受这些改变后的“自己”,如何像放风筝的人,让“风筝线”连接天空(作品)与生活(线轴)。创作的过程中,他感受到传统艺术的巨大力量,将自己明确放在文化基因的链接之中。
“‘我’的存在一直在丰富空间里边的意向和审美,然后也会让后人有物可以延续,它不只是今生今世的事情。不仅仅我作为‘传承人’,其他所有从事这个人都在延续同一种意志,这就是我很向往的东方的世界观,人都是交错在一起的,然后人都是互相有牵挂有羁绊。”
时装男士:在继承传统文化和手艺的同时,我们还有什么手段来和当下年轻人的生活产生关联?
郎佳子彧:比如做自媒体传播。我们会在微博上会经常分享一些作品和创作过程;其次我觉得根据原作二次创作的作品其实它的艺术价值也值得讨论,也确实是获取观众的很好的手段,很多IP自带流量,大家会通过这个东西的关注引流到你的作品艺术形式上,这个我们是不会抛弃的。
另外一方面,再多做一些纯原创的创作,比如说“山海经系列”,还会去想记录一些平凡生活当中的特殊时刻,和更多观众产生共鸣。
时装男士:在您看来传承与创新是怎样的一种关系,新非遗人在发展非遗文化遗产时需要关注的是什么?
郎佳子彧:对此其实我也有很多困惑,也一直在不断学习。作为新非遗人,我在现代教育体系下成长,受到现代的社会的影响,有很强烈自我意识,之前会觉得我就是要做点不一样的东西,这辈子要活得淋漓尽致,也不用管以后的事情了。
但是另一方面其实又能受到非遗传统文化的感召,感受到有这么一群人(非遗传承人),不计较这辈子得失,仅仅是把这个东西继承和传递下去,这个文化在他身上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但是我们知道“传承”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这也是挺浪漫的一个事。
郎佳子彧:最近的创作比较关注日常生活。新的系列叫“生活的歌谣”,着重在于一些对我来说很震撼,但又特别普通的时刻。比如一个老太太和一个中老年男子,这是在疫情的时候看到的一个场景。在树荫底下骑车,中年男子为生活奔波,可能他的身体各方面都会有一些危机四伏的状态,但是背后老人在那特别平静地织毛衣,在树荫底下,斑驳阳光就照到她身上。一个场景下两个人呈现了完全不同的状态,我觉得很感动,就想做这样一个场景。
时装男士:《百年散步——面人郎家族面塑艺术展》 已与大家见面。可否和大家介绍一下展览的契机?
郎佳子彧:我们还是希望非遗能回到人们的日常生活里,回到当代的语境中,而不再是自娱自乐,所以才开始筹备这个展览项目。展厅在王府井的一座四合院内,通过三代作品一脉相承地布置,去呈现面塑这项艺术近一百年的变化。除了传统作品,还有相对来讲创新一些的作品,包括一些我自己的讨论,比如抑郁症、手机依赖等,去探讨艺术范畴的一个变化。
在当代非遗传承人中,赵楠有年轻一代的锐意与活力。在京剧彩塑脸谱的领域里,她大胆、创新、头脑灵活,尝试让老手艺融入现代生活。在传承之外,她也想挥洒出一片天地,掌控自己的人生。
“京剧也好,脸谱也好,最终的出路是“自力更生”。非物质文化遗产保留的是什么?我最后保留的就是一种文化,一种记忆。”
无尽长夏,像一支绵长的调子,踏着路上的滚滚热浪,寻找赵楠的工作室。这是城东一座大型社区,街里街坊,闲话日常,却藏龙卧虎一般,住了许多不寻常的人物。就像她家族传承的这门手艺,源于民间,也要回到百姓中去。
清末民初,京剧诞生并繁荣,一时花团锦簇。有人喜欢,就会有“二创”,京剧彩塑脸谱应运而生。它以戏曲舞台脸谱为原型,用泥塑、彩绘的形式,制成手工艺品,在戏迷票友间观赏把玩,相互馈赠。可以说,它是京剧艺术最早的“周边产品”,也是大人小孩喜爱的民间玩具。
此后一百年间,诞生无数彩塑高手,都是花开数朵,各表一枝。赵楠的父亲赵永岐,便是其中一位佼佼者,他现在是北京市级脸谱工艺大师,石家庄市级中国京剧脸谱制作技艺代表性传承人。改开初期,凭着高超的手艺,让自己的彩塑脸谱走向市场,还曾作为国礼送给外国元首。
赵楠的童年玩耍,就是在一笔笔线条,一团团色彩中行进的。每天放学没事儿,就跟大人一起画。“我还记得小时候,电视上放着《还珠格格》,前边是一张大长桌子。我们吹着电风扇,耳朵里听着电视传来的声儿,一边手上画着,一边偶尔抬头描两眼。仿佛不跟大家一起画,你在旁边歇着都不合适的感觉。”这有一搭无一搭的闲画,让她“完全没有做艺术的感觉”。
之前家里和工房都是做活儿的地儿,一进屋就是大长桌,一群人在工作。有涂白的,有上漆的,有装盔头的,有钉框子的。“一进家门就觉得挺没劲的,小学的时候还好,大一点的时候就觉得,我要是干这个我不就烦死,天天跟家呆着就想出去。”
人生奇妙就在这里,想躲的东西躲不过,兜兜转转,她还是回来做了手艺人,并成为非遗传承人。但她依然不是一个“天天坐在屋子里画”的传承人,在融合、创新、接商务合作上,她远比父辈走得远。
材料的创新最易实现。赵楠告诉我们:“早期是牛皮纸糊的,煮一锅浆糊,牛皮纸撕成不规则形状,泡软了一层层糊在上面,边缘剪齐。等干了表面贴宣纸,之后刷石膏,抹平后再刷大白。眼睛的洞洞是用钉子敲出来的,拴上松紧带,就成了一副面具。”随着机械化生产,如今在车床上一压就塑形了。除了纸、泥、石膏,她最近尝试在瓷器上手绘。
和画石膏的手感很不同,用的颜料和技法也不一样。“比如说画在纸上的颜料,画在泥上会爆皮儿;用的笔也不同,得用小白云这种吸水的;画法上无法像纸上一样一笔甩开,要靠连续不断的、往下淌的水,慢慢把颜色推开。”从纤维布艺到有机玻璃,她在尝试中获得惊喜。
赵楠的志气不止于此。作为非遗传承人,她清醒地认识到,要让非遗火起来,得先自己“活下来”。非遗不应放在博物馆,也不能等着别人救。她出书、讲课、做绘本,上过不少综艺,时常接受电视台采访和时尚媒体的拍摄,小有名气之后,还能接到联名设计和商务合作,拓展个人价值。
几年前她受阿迪达斯邀请,给齐达内做定制脸谱。现在看这件作品,依然觉得有趣,长得很像齐达内,尤其是弯钩的眉毛和眼神;而笔触、画法又结合传统脸谱的元素;色彩以红白蓝为主色调,是法国国旗的颜色;脑门上还有一个阿迪达斯的Logo。这是一次既传统又时尚的创意,过程长达数月,期间几次易稿,但达到的效果确实精彩。
今年她一直在做文创设计,争取年内落地。“脸谱的便捷在于,它画到哪里都行”。在绘本的创意影响下,她要做立体笔记本,主打学生市场。每隔几页就有插画、立体页面,还会附加彩色笔、胶带、贴纸,形成一个手账本。彩绘以京剧为主题,融合脸谱元素。“计划做美女主题、三国主题、状元主题,可能还做一些铅笔、尺子、小夹子,形成一个文具套盒。”
彩塑脸谱诞生之初,本就是儿童手中的玩具,如今做文具也是沿袭思路。这里也有赵楠的生意经,为了搞好非遗传承,她回到课堂补充知识体系,还做过市场调研。“比如故宫文创,销量很好的是金榜题名套装,整个文具系列也都很受欢迎。小孩节假日到景区游玩,都想给同学带点纪念品,笔记本也是最好卖的。”
赵楠希望自己能走出两条线,一个是文创和软周边,一个是高端文化市场,比如和酒店合作,做礼品盒或茶具,提高个人品牌的调性。非遗本就与日常生活息息相关,同时具有娱乐属性。“我认为非遗不应该束之高阁,故步自封,把自己放在大雅之堂里,最后让别人不敢接触,我要让大家在玩乐中消遣。
做出一系列尝试和创新,不是没有压力,首先父亲就不大欣赏。父亲认为,她画的东西手上没劲,线条不够直;很多老先生认为,非遗就是要做旧的,“昨天做出来的不叫遗”。而赵楠想做的,是把非遗放在现在的生活中且不突兀,她不要把非遗做死,做得很煽情,“京剧也好,脸谱也好,最终的出路是“自力更生”。非物质文化遗产保留的是什么?我最后保留的就是一种文化,一种记忆。”
“绘画这块,我永远可能也超不过我爸,他从小就天天画,但我想做的是让更多人对脸谱有兴趣,让它进入自己的生活。”与此同时,她也在回炉学习,重新学习美术课程,研读中西方艺术史k1体育平台。“我觉得你想解释清楚自己的文化,得先跳出去看别的国家的文化。”当年为了离父亲远点,她大学学了英语,如今反而成了便利条件,语言是一门工具,让她更好地对外学习交流,建立国际视野。
父亲开的店铺一直收入稳定,但赵楠在那看不到自己的未来。“长久来看还有很多潜在问题,他们是人员密集型产业,等这拨员工下去了,下一代人愿不愿意继续干?”她想让个人成为品牌,增加辨识度,不容易被替代,“每个人都想让自己有安全感,掌控自己的人生,其实我也特别想。如果能把创意产品做出成绩,有了自己的艺术风格,就可以‘行稳致远,进而有为’。”
尽管有各种压力,赵楠也在做让自己享受的事。她参与到北京电影学院的人物造型专业教学课程中,给学生讲人物造型。她有浓厚的学术兴趣,研究京剧的服饰、脸谱和角色性格与故事情节的关系。从前最不爱听老先生说,“这里的学问大了去了,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或者“没有为什么,老先生就是这么教的”。她就是想弄清楚,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
戏迷都知道南北猴王的脸谱画法不同,形成两种风格,她比对研究,然后有了有趣的发现。“有人画的时候在眼底多一条纹,我后来发现是那个人眼袋特别深,他在这加了一个纹,正好遮在眼袋的位置。脸谱遵循艺术程式,有设计理论,但是细节是会因人而异的,大面儿上有设计思路,细节是根据脸部肌肉走的,每个人都不一样。”
一方面创新,一方面守正,这是赵楠在做的事。她身上没有传统行业的暮气,也没有不良的习气,有的是顺合时代的思想,敢冒险尝试的精神。脸谱最开始画在活人脸上,她也希望自己的脸谱有朝一日能动起来。“很多人都有电影梦,我也想把自己喜欢的京剧老戏重新编纂搬上大荧幕。上一代人是摸着石头过河,解决温饱;我们最大的区别是,起点在他们之上,有更大的梦想,想更多的实现自我价值。”
初次踏入古韵扇庄,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把把码放整齐,简约文气的折扇。另外,格外吸睛的便是贴在墙角的数十根竹料,有的焦黄泛青,有的带着螺旋细纹。在竹料旁一方小桌,整齐摆放着各类制扇工具,锉刀、锯、棕刷、尺子等等,不一而足。一旁的海贼王手办,暗示了桌子主人是位年轻人。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制扇技艺的第三代传承人,九零后的董豪已与折扇结缘整整十六年。
我们需要保持与传统的联系,并在此基础上进行有意义的创新。这样才能确保创新的价值,并使其成为文化传承的有益补充。
董豪给人的印象是一位乐观开朗的年轻人,没有那些“清高内敛”的刻板印象。来古韵扇庄串门儿的扇友对他的评价是“悟性高、锲而不舍,一直在不断学习”,当他坐回制扇工作台前伏案创作时,他游刃自如的技艺,这时让大家意识到,他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制扇技艺的第三代传承人。
董豪与制扇的故事开始得有点“理所应当”。在其约十岁的时候,父亲董德红便在北京开了这家“古韵扇庄”,专营折扇。因对制扇的喜爱,董德红拜入制扇大师王健门下学习技艺,成为了第二代非遗传承人。
折扇作为“怀袖雅物”,对于中国人来说,并不陌生。早在汉代,便有其雏形“腰扇”,佩之于腰,扇风障日,实用又美观。到明代永乐年间,永乐帝最喜折扇,代表了当时最高工艺水平的内务府制造了大量精美折扇,永乐帝在上面题诗赋词,分赠大臣。
不知不觉之间,以扇会友也成了一种文人风气,并是一种“身份”的象征。直到如今,人们大多延续着明、清审美习俗,选上临水避荫的玉竹,订制一把符合自己个性的折扇,配上书画或洒金扇面,不仅蕴含了审美情趣,还兼具社交功能。
董豪自幼跟在父亲身边,对他来说,扇子像是没有电扇时的替代品,是一个实用器。然而,他观察到父亲的许多朋友居然能因为折扇结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在古韵扇庄店中畅谈天地,这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在五年级的作文课上,董豪写下“十年后的我要成为制扇大师”的愿望。
当时,他对折扇之美懵懵懂懂,直到这个“梦想”宣言发出的六年后,十八岁的董豪才头一次被折扇使人“咫尺之内,便览万里之遥”的意趣征服。他跟随父亲参加拍卖会,偶然间看到一把明代湘妃竹折扇珍品,扇头造型古拙清雅,流线优美,开合得当,四、五百年的岁月将“自然和谐”的意趣承载其中,湘妃竹底色老蜡,斑斑红痕如泪如花。董豪表示:“我感觉我的灵魂被击中了。除了材料之美,这样大巧若拙的流线美学也让我刷新了认知。”
出于对这件“极美”之物的喜爱,董豪自 2014 年开始跟着父亲系统学习制扇技艺。从亲自到安徽、浙江一带砍竹料、削竹料开始。然后逐渐掌握了拉胚、打磨、刮篾技巧。接着,逐渐开始临摹古扇形制,钻研扇头造型、扇骨形态、扇面开合比例的选取。
对于初学制扇的董豪来说,关键在于静心。他回忆道:“当时每天从早上起床做到晚上睡觉,十几个小时,对着没有尽头的竹子一直磨,对于小孩来说,很难静下心来。”在董豪眼中,制扇最需要坐得住、“修炼”心境。他的父亲董德红,教导他在心杂时,聆听工具在竹子上掠过的声音。他说:“它们的声音仿佛是在与我对话,在向我传达着自身的状态,渐渐地我的心不再浮躁了,越发沉稳。”
在2017年独立制扇之前,董豪也数不清自己做“废”了多少箱扇子,直到能将扇子的十几根小骨磨出相同的厚度,使其看起来整齐简约,并有立体感,他才算“真正地”做出了自己满意的第一把扇子,交付扇友。
折扇虽小,但每个部分都有讲究。上半部分叫上板;中间是扇肩,扇肩有无肩、庙肩、平肩、美人肩等几种,现在许多扇友偏爱无肩,扇骨上板和下板流畅通顺,整体线条从头部缓缓束收至下板根部,十分简约;顺着扇肩往下便是头型了,简单来说是折扇的“款式”与灵魂。
常见的头型有古朴内敛的古方、大气美观简约的直方,还有圆润适宜的圆头等。在收藏、研究和学习制作的过程中,董豪将古人制扇的技艺与个人的理解融会贯通,遵循师爷王健大师“师古而不泥古”的训诫,开始践行今人“摹古”的制扇风格。
谈及自己最喜爱的作品,董豪展示了一把他为荣宝斋展览制作的芝麻竹圆头折扇。这把扇子拿在手中相对厚重,扇头采用清丽的玳瑁扇钉为轴心,呈现出圆润的球形,而扇骨无论怎么开合都展现出浑圆似月,简洁大方,浑朴自然的特点。
董豪解释说:“芝麻”顾名思义,指的是扇子采用的材质是芝麻竹。芝麻竹具有油性大,密度高的特性,做出来的折扇才能这样厚重感十足,并且不用考虑竹子“伤青”的问题,可以充分地造型,打磨。董豪以清式圆头扇作为灵感来源,还原了圆头折扇大气俊美的特征。他补充道:“前段时间我去苏州找师爷学习k1体育app,他亲自上手,帮我修整了这把扇子,我从中学到了很多。如今这把扇子已经成为我的‘传家宝’。”随之,董豪很小心地把它收回了扇匣。
就在这时,一位年轻的扇友抱着个翠绿色的小扇匣走进了古韵扇庄。这位扇友戴着黑框眼镜,看年龄甚至比董豪还要小一些。除却制扇,“修扇”也是制扇师的职责之一。他拿出了一把董德红先生做的扇子,希望董豪帮忙修理。董豪安静地把扇子端在手里看,“这是(我)父亲做的扇子”,他向我们解释道。然后,便系上工作围裙,再次进入了“扇”的世界门扉。开始修复工作。
时装男士:在您看来,折扇呈现的清雅浸润的古典美学规范,以及古典时期特有的实用性,是如何与当下的美学规范以及实用场景产生关系的?您在制扇的过程中是如何处理这种关系的?
董豪:沧海桑田,我们的时代变了,明清时期的美学与实用性到现在并不是照搬过来,而是两者结合,共同发展。在实用性上来讲,扇子扇风,自然具有实用价值。尽管也有人追逐流行的新规范,但(我)在制作过程中,还是会做到形制“硬朗”,这是一脉相承的东西。而在美学上,要“走进来,再走出去”,从工艺上继承传统。在设计上通过对传统造型的一些拓展与创新来丰富折扇的美学特点。
董豪:(希望)相对迎合当下年轻人的审美,通过文化周边等等的方式让更多的人关注到这个领域。
时装男士:抛开制作层面的要素不讲,在您看来当下的非遗传承人需要具备哪些特点,才能让这门手艺更好的传承下去?这其中的难点又在哪里?
董豪:传承需要具有强大的学习能力。通过对文物、过去影像的学习箱包,掌握精髓。创新需要拥有自己的想法,将现代的一些思维融入到这个领域里边。但如今能做到“摹古”已经不简单,我更希望自己能踏踏实实做好这一步。
难点可能在于可参考的东西少,毕竟现在能见到的好扇子不多,大部分被藏家收藏了,我们也是在尽全力地在找好东西来学习。再有就是我们用来进行创作的机会较少,要尽量做到为扇友定制扇子的同时慢慢平衡自己的创作想法。
时装男士:在您看来传承与创新是怎样的一种关系,新非遗人在发展非遗文化遗产时需要关注的是什么?
董豪:传承与创新是相辅相成的,在继承传统文化的过程中,我们可以借鉴清中期以前折扇的制型、工艺及审美,深入研究其精华,以保持传承的秩序和纯正性。然而,事物的发展不能仅仅停留在传承上,还需要不断向前发展和创新,为传统文化补充和丰富新的元素。这样才能确保文化的延续和进步。
然而,创新不意味着盲目的创新,作为新一代非遗传承者,我们必须要关注创新是否建立在足够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并避免进行虚假和臆造的创新。我们需要保持与传统的联系,并在此基础上进行有意义的创新。这样才能确保创新的价值,并使其成为文化传承的有益补充。
董豪:在以后的创作当中,我会多考虑进行“摹古”折扇的制作,创新头型的制作,以及一些仿生造型的制作,类似于我师爷王健大师制作的“跳跳鱼”一类的造型,多观察生活,从生活中汲取灵感,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充分发挥当代年轻人的特点,能逐渐制作出属于我自己风格的一系列作品。
很多人都是通过手机认识何巍的,有时候他会直播在皮具店工作的一天。这位从IT男转行的皮具师,从事传统皮具设计与制作十余年,想的还是很单纯——赋予皮具情感,找到手作价值。
直播中,虽然过程中很少和网友互动,但还是有很多人在看,有人会问及皮具制作的过程,也有人会说:“我知道你们店,就在三坊七巷。”在社交平台上,他除了直播皮具制作过程,还开通了让大家体验髹漆皮具的培训课,最初的目的是为了记录师父和自己制作髹漆皮具的经验,却不想因为一两条爆款短视频,让他迅速积累了粉丝,也让皮具工具材料商“盯上了”他,“差点就去带货了”。当然,最终他还是没有去。
故事还要从2003年说起。那一年,作为资深“游戏党”的何巍,自福州大学毕业后选择进入互联网游戏公司。从事互联网工作的时间越长,他就越发现,多年的工作成果只是依附在互联网上的一堆虚无缥缈的数据。“在这种日新月异的行业,每个从业者实际上并不掌握真实的、可以不断积累提高的技能,于是我开始放下键盘与鼠标,在业余时间开始学习制作自己喜欢的皮具。”何巍回忆。
机缘巧合下,从小对皮具充满兴趣的何巍,自2008年开始向朋友的皮具厂的制版老师傅“偷师”,学了两年,逐渐对手工皮具制作入了门。
2010年,他从一篇报道中第一次了解到髹漆皮具。他发现,与藤漆皮枕、花灯、“镜箱”、“桶石”并称为福州民间五大嫁妆中的一大件的髹漆全皮箱这种福州皮具制作的老工艺居然面临着失传的窘境。同时,这门中国传统皮具技艺所绽放的魅力也瞬间虏获了何巍,第二天他就向杨桥巷全皮箱作坊“福泰盛”的第三代传承人刘尔城拜师学艺:“当实物摆在眼前时,我深深被髹漆皮具之美所吸引。漆艺的装饰性与皮具对内容物的妥善保护相得益彰,大漆同时大大延长了天然皮革制品的使用寿命,令这些髹漆皮具经历上百年k1体育app、几代人的使用而依然熠熠生辉。”
何巍靠着师父传授的经验和自己的摸索,不断提升、进步、成长。2014年,“福工皮具制造所”——福州唯一一家高级手工皮具定制专门店在三坊七巷光禄坊开业了,何巍将髹漆全皮箱制作技艺带回发源地,接受各类真皮皮具手工高级定制。也就是在那一年,何巍代表作之一的“香囊包”“横空出世”。
2014年底,开店仅半年的何巍收到独立设计师、RanFan品牌创始人范然突如其来的邀请——为她在纽约秋冬时装周的大秀设计和制作20款不同颜色的手提包。机会难得,何巍毫不迟疑地带着工具和皮料,直飞范然在北京的工作室。
“时装行业的节奏很快,在了解了范然老师这一季时装设计理念后,我用最快的速度做出样板后带给她;在那里我们共同商量并确认了最终的制作方案,接着我马不停蹄地回到福州开始制作”,从通宵打板到纽约时尚周的惊艳,香囊手提包的诞生,只历时30多天。
用中式香囊的灵感,搭配上西方时尚审美与蟒蛇皮的柔软质感,东西方的文化融汇得和谐一体又有与传统不一样的面貌,这款被网友昵称为“粽子包”的异形手提包甫一亮相2015年纽约秋冬时装周,何巍瞬间声名大噪。“香囊包的制作经历也启发了我日后设计的刚柔相济的大漆建盏包”,何巍回忆。香囊与髹漆工艺的结合,不仅让他制作出这独一无二的“香囊包”,也让髹漆全皮箱制作工艺重新获得了关注。
他致力于传承的髹漆全皮箱工艺,对制作材料和技术要求极为严格,要防腐、防潮、防虫蛀;从选料、做骨、上胶、缝口线、打底上漆、装铜锁到阴干散味等多重繁琐的工艺流程,须要历时半年方能出成品。
何巍介绍,在制箱过程中,要用特殊工艺把粗厚的牛皮像缝衣服一样一针一线地缝到木板上,每个棱角都有隐蔽的缝合线和缝合折角。“虽然现在没人定制全皮箱,但偶尔有人会来问是否会修,或者做皮枕技艺,我觉得这些传统手艺是中国文化的一部分,应该要流传下去,不能遗失。”
凭借这样的信念,在他的努力下,2016年6月,福州髹漆全皮箱制作技艺被评为“第三批鼓楼区非物质文化遗产”。
“当时除了填报相关的申报资料外,我们地区民俗及文化方面的专家还来到我的门店进行实地审核,编写过《福州老铺》等书籍的福州民俗专家方柄贵老师也在其中。我在学习时经常查询髹漆全皮箱的相关历史资料,发现大多数资料都是方老师提供和记录的;没想到能与他相遇,让我十分惊喜。”何巍回忆。2018年,髹漆全皮箱制作工艺被列为福州市第五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何巍成为区级传承人。
“国潮”呼声越来越响,许多传统工艺逐渐回归大众生活,何巍认为,手艺人更要趁势而为。
“髹漆的步骤会延长皮具的制作时间、提高皮具的成本,价格不够亲民,就很难进入年轻人生活;幸而平时有很多非遗传承人一起交流,让我确定了现在这种以髹漆皮具制作技艺为载体、对不同的非遗手艺产品进行重新设计的思路—髹漆皮具成为产品的一部分,体现出产品外观的明显差异化;同时挑选比较有代表性的描金彩绘和贴箔技法,就能有效提升髹漆步骤的制作效率;以书房和闺房作为使用场景,选取使用频次较高的产品作为优先设计对象……”
“通过以上思路和实践,我设计的‘锦鲤香梳’‘舒梳福服’‘锦扇添花’等产品在年轻人的市场中收获了一些关注。”他用锦鲤鱼皮制作角梳皮具套装,设计真皮醒狮头,与非遗福州角梳传承人合作、与非遗福州花灯传承人合作——不断尝试与不同非遗技艺与文化合作,期待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现在的我会更倾向在大的设计思路上以中国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作为基础,因而,传统建筑、服饰、家具等,都是我汲取营养的渠道;同时穿如当代音乐、电影、戏剧元素带来的灵感,来完善一些细节。”
他的爱好——阅读、音乐、电影、观察研究各种工艺,为开拓设计思路提供了更丰富的可能性,“人很难凭空设计出一个物件,基本都是在见过或摸过的基础上得来的,每天都要有大量的时间来学习”。何巍一直在突破大家对“髹漆皮具”的认知,让皮具与漆物拥有无限衍生的生命力。
面对正在消逝的手艺,我们能做的,不仅仅只有惋惜。“手艺活,就需要精雕细琢,慢慢打磨。”他说。他虽然“不带货”,但还是认为非遗技艺与产品设计要适当运用当下的新科技和新工具:“我曾经也觉得手艺活必须要全部环节都是人手制作才行,而近些年来,不管是AI技术还是制作工具的发展,都让我逐渐感受到,非遗或者手工的价值来源,主要来自于制作者对每件作品的用心,而不应限制工具的应用。”
“唯奥妙之无穷,非潜心不为功”,这也是何巍要践行的非遗传承之路:“我想继续以皮具制作技艺作为载体,结合更多手艺、品牌以及艺术家,设计出更多有趣的产品 ;也许我也会用髹漆皮具的方法,制作一些没有功能的装置摆件,让人们可以静静欣赏大漆与皮革这两种材料结合后带来的丰富可能性与它们的美。”